神木矿难追踪：遇难矿工均来外包连采队

1月14日上午，财新记者在现场看到，大寨村如同空城，煤矿已经停工，只有几辆乌黑的拉煤车停在车工租住的院落门前。许多矿工与家属均被集中到煤矿统一安排的招待处，村口的封路检查站已无人守护。

工商资料显示，神木市百吉矿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百吉矿业）于2003年12月5日注册成立，注册资本为3200万元。2015年前，百吉矿业法定代表人为张胜利，后变更为张德锁。2015年7月前，张胜利也是神木永兴乡大贝峁矿业有限公司（下称大贝峁矿业）法定代表人，占股40%。2016年9月后，张德锁也入股大贝峁矿业，占股10%。

当地村民及多位矿工称，百吉矿业李家沟煤矿开工于2010年前后，设有主井口、副井口、通风口各一个。煤矿不招本地工，来自山西汉中、渭南、山东等地的外地工人或向当地人租房，或住在工队宿舍。煤矿采取两班倒工时，白班从早上八九点到下午四五点，晚班从晚上七八点到次日清晨，此次遇难21人全部来自12日白班当班的连采机工队，该机工队共23人。财新记者获悉，自2013年起，国企山东鲁泰控股集团注册陕西鲁泰能源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鲁泰能源），托管了百吉矿业。但矿工表示，鲁泰能源管理的只有“综采队”，百吉矿业的“连采队”及“掘进队”由一位当地张姓老板承包，主要由汉中工头管理，招收汉中矿工。

“百吉矿业就是一个名，再往外承包。”一位矿工说。

财新记者注意到，一位遇难矿工的工服上绣有“炜源建设”四个字。工商资料显示，神木市炜源建设工程有限公司于2017年注册于小寨村，经营范围包括矿山建设工程、井下掘进工程等，股东陈科平、张东旭分别控股70%及30%，陈科平还曾于2016年10月在汉中市西乡县城关镇云盘村注册创办陕西科炜能源工程建设有限公司，经营范围包括石煤、金属矿开采及矿山建设工程。采访中，财新记者了解到，至少有两位遇难车工来自西乡县。

由于事发时不在同一个采空区工作面且相隔数千米，综采队、掘进队矿工未受到矿难影响。

李捷来自汉中市镇巴县，是当班的连采机工队23人中极其幸运的两人之一——由于负责看管连采队巷道的垌门，他距离出事工作面尚有2000米距离。“我那个位置没反应，上面来人，下来喊我出去，我才知道出事。”

李捷说，逃出来后发现外面一切正常，井口有人，“我看到收工的工友们在做下班后例行的签名”。李捷往租的房子走，老家妻子、孩子的电话一个界一个打来。还没回到出租屋，他就被矿里叫去问话。

此时是1月12日下午4点多。一位上白班的山东籍矿工在调度室监控屏幕上看见，救护车、警车和救援队的车不断赶来。他赶紧托妻子给交好的掘进队工友张陀家里打电话。得知张陀上夜班，他才松了一口气。

晚上6点左右，张陀和妻子赶到矿上。“当时出事已经两个多小时，我心想，不死的话，闭着眼睛都能爬出来，结果真的是，21个人一个都没有跑出来。”张陀的妻子感慨道。

据神木市政府通报，13日凌晨3时58分，被困的21人中已确认19人死亡，早上6点50分，剩余2人被找到，均已死亡。当地村民及矿工告诉财新记者，尸体挖掘从12日夜间开始，在13日清晨结束，最后被发现的两具尸体已不完整，“可能是打到煤墙上面了”。

至于其余19名死者，当地矿工转述参与搜救的消防人员的话说，事故发生后，强大的压力把矿内的电线压在一起，线路打到一起，点燃矿内粉尘，把尸体都烧焦了。

连采队白班另一位幸存者是一位车工。据矿工家属介绍，在采煤作业中，铲车往卡车上装煤，装满后，车工把煤拉出来，倒到煤台上再返回。因为掘进队也需要倒煤，两队车工时间需要错开，“他要是早进去5分钟就没命了”。

一位遇难车工驾驶的运煤车。（财新记者秦梓奕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