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称六成在美留学生盼回国 无奈机票“僧多粥少”

美国新冠疫情形势日益严峻，有问卷调查显示，在美中国留学生中有六成希望立刻回国。据教育部门统计，中国海外留学生总数160万人，美国约有41万。但中国民航局3月29日开始执行的限流新政导致留学生回国机票被大面积取消，回国机票一票难求。而4月底、5月初暑期将至，会有更多留学生提出回国需求。“新东方”董事长俞敏洪称，包机的关键在于落地的中国城市要有意愿接纳留学生，并安排资源让学生隔离14天。“这个需要政府从上到下政策支持”。

95%留学生未回国，六成盼立刻回国

美国是中国人第一大留学目的地。据教育部门统计，中国海外留学生总数160万人，美国约有41万。据中国驻美大使馆官网4月3日消息，虽然美国疫情严重，但在美的40多万中国留学生中有90%以上仍选择留美继续学业。4月1日，纽约总领馆也在其微信公众号发文称，据了解，在该馆辖区15万留学生中，绝大多数坚定留在当地居家抗疫，努力完成学校安排的网上课程。

但美国留学社群公众号“留学父母圈”在3月29日到3月30日做的一份问卷调查则显示，有六成美国留学生想立刻回国，但受困于回国机票贵且难买、回国途中较高的感染风险等因素，导致回国计划未能成行。

“留学父母圈”公众号从3月初开始建立了14个“北美家长疫情交流群”，共有5500多名留学生家长参与。上述问卷调查共收集了3952份样本数据，也就是调研了3952个留学生家庭。样本中70%的留学生是本科生，15%是研究生，6%是高中及以下的小留学生。调查样本绝大多数是美国留学生，又以在加州和美国东北部的纽约州、马萨诸塞州、宾州等的留学生居多。

调查显示，虽然美国疫情严重，但是样本中95.3%的留学生目前并未回国，迫于目前海外形势日益严峻，其中有六成家庭表示，在和孩子商量后已经共同决定，希望孩子尽快回国。在余下四成表示和孩子共同决定暂不回国的家庭中，大部分也表示，希望孩子在5-6月份的暑假回国。

上述六成希望尽快回国的留学生，主要面临三大问题：第一，航班过少导致机票难买；第二，由于无法买到直飞航班，中转航班全程耗时过长，导致感染风险增高；第三，学校对学生离校的政策不确定性导致的返读变数与担心签证政策变数。

这些尚未回国的美国留学生在美国居家隔离的条件有所差异。调查结果显示，有三分之一的家长表示孩子具备隔离条件且生活防护物资充足，另有三分之一的家长表示孩子虽然具备居家隔离条件，但是生活物资和防护物资并不充足，并缺乏获取渠道。有接近20%的家长表示，孩子住在学校宿舍，而宿舍有关闭的可能。

从情绪上来看，有近30%的家长表示，孩子已出现焦虑等负面情绪，希望可以回国。另有66%的家长表示，孩子认为自己可以应对目前的情况。

调查显示，家长们的普遍诉求是，希望能在有序安排的前提下，开通直飞航班、并控制票价。5-6月会迎来暑假留学生归国潮，希望尽早了解国家相关安排以求安心，并配合妥善安排回国时间。

“留学父母圈”相关负责人对财新记者表示，基于其正在与相关政府部门交流的情况下，大家对其数据的真实性是有要求的。“留学父母圈”能够提供问卷的原始数据给相关部门，“每一份问卷对应的IP地址都是不一样的”。而且14个微信群每个都是500人满群，群里的家长也比较诚信，都标明了自己是哪个院校、哪个地区的孩子家长。

美国东北部尤为值得关注。中国驻纽约总领馆管辖美国东北部的十个州，包括纽约州、马萨诸塞州、宾州和新泽西州等。该馆辖区有接近15万中国留学生。而该区域也是美国疫情最严重的地方，纽约州、纽约市是美国疫情的“震中”，新泽西州、马萨诸塞州、宾夕法尼亚等州也有大量病例。截至美东时间4月3日24时（北京时间4月4日12时），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的统计显示，美国确诊的新冠病例已达到近28万例，累计死亡7152例。截至4月3日，纽约州累计确诊了约10万例新冠病例。纽约市累计确诊约5.6万例，累计死亡1867例。

在美国纽约市就读大三的留学生Freya对财新记者称，疫情暴发以来，已经有两波留学生回国。第一波是在3月10日左右，美国开始上网课后，立即买票回国的，这批人在3月16日前就回到国内了。第二波是美国疫情日益严重，回国机票开始一票难求后买票回国的，这些人在3月29日新政开始前闯关成功。目前在美国东北部的留学生中，有部分人“在刷票”，也有人暂时没有计划回国。

回国机票一票难求

多位美国东北部的留学生家长对财新记者表示，家长们是从3月29日民航局开始实施“五个一”政策，航班被大面积取消后普遍开始焦虑的。“五个一”政策即1家航空公司在1个国家内保留1条航线，1周不超过1班。

在3月30日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中国民用航空局运输司二级巡视员靳军号介绍称，从3月29日到4月4日的一周，计划航班量仅为108班，相当于在疫情暴发前全国国际客运航班总量的1.2%。

“国家就给我们留了一条缝，但是我们挤不过去。”一位美国留学生家长对财新记者称，她的孩子在美国新泽西州的罗格斯大学读大一，去年9月才去美国。当时由于回国机票暴涨到2万—3万元一张，又担心飞机上有交叉感染风险，离开美国超过6个月可能会有签证问题，中美时差会影响孩子学习等原因，3月份孩子并没有迅速回国。她订的厦门航空4月6日从纽约飞福州的航班被取消后，改签到4月13日，但是4月13日的航班又被取消，现在改到了5月13日。但是厦门航空在“五个一”政策下保留的航班是从洛杉矶飞厦门的。

另一位孩子在美国东北部读大一的留学生家长对财新记者称，他手上已经废掉了4张票。第一张是3月21日国航从纽约直飞北京的。第二张是3月29日经停台北飞北京的，由于台湾不让转机了，也废掉了。第三张是把第一张票改签成4月1日的票，结果由于“五个一”政策被取消。两天前，他得到通知，第四张5月14日从纽约经多伦多转机飞北京的票也被取消了。目前他寄希望于第五张票，即4月1日国航直飞的票再改为5月12日，从纽约飞北京。“改签的时候客服人员也明确告诉我了，说你可以先改，但是能不能成行我们保证不了。”如果按照目前“五个一”政策，国航保留的航线是洛杉矶飞北京的航线，这第五张票是不可能成行的。

有航空业内人士对财新记者称，民航局的“五个一”政策截止日期是另行通知的，但航司在这一要求下发布的最新的国际航班调减计划，基本都是暂定到4月底或5月初，因此携程等第三方平台上4月份没有票，但5月份的票较多。

多位家长对财新记者称，5月份卖的票很多是需要中转第三国的，而第三国往往需要过境签，而且过境签基本都停办了，无法成行。而直飞航班一票难求，即便是刷到5月份的直飞航班，也很可能是“五个一”政策以外的航线，能否成行未知。此外，家长反映在微信群中有一些票务代理宣称有票，但是价格非常高，达几万到十几万元，由于不知道票的来源是否正规，能否真正成行，家长也不敢买。

一位家长对财新记者称，其孩子的学校计划在4月15日到4月30日之间清空宿舍，曾让有需要延长住宿的留学生向学校申请，当时孩子手头有机票回国，就没有申请，结果机票后来被取消，错过了申请窗口，目前面临在4月15日前搬离宿舍的窘境。“现在就是准备租房，但不是很好找，房源比较紧张。”由于食堂关闭，目前孩子基本上就是吃外卖。

另一位家长也告诉财新记者，他儿子今年大四毕业准备回国发展，疫情期间学校清宿舍，儿子申请住到5月9日学期结束。他买到5月8日回国的票，但是从目前情况来看，能够顺利回国的概率不高。

在4月2日上午国新办举行的疫情期间中国海外留学人员安全问题新闻发布会上，外交部副部长马朝旭表示，大多数留学人员选择仍然留在当地。对于疫情严重国家，确实有困难急需回国的留学人员，将及时采取必要措施，协助他们逐步、有序回国。4月2日已有一架包机飞往英国伦敦去接小留学生回国。另据中国经营报报道，4月2日晚，中国驻芝加哥总领馆相关人士称，目前有包机送小留学生回国的计划，但还未具体成型。

焦虑的学生、家长

有的家长担心孩子目前在美国的隔离环境。一位家长对财新记者称，他读大学的儿子目前和其他两个中国留学生一起租住在波士顿的一间公寓里，随时等着有票就回国。“他们憋了好长时间，昨天三个人才戴着口罩捂了个严实，到超市去采购，买的东西估计能挺半个月。”他觉得孩子在疫区毕竟不安全，如果感染了，家长隔那么远也无法过去，还是回到家比较安心。

一位在美国马萨诸塞州就读高中的留学生对财新记者称，他们高中有11名中国留学生，大家目前都在寄宿家庭住家。学校早在3月已经转网课，但是学校要求大家在近期到校参加一个统一考试，并且可能在6月中旬回校继续上几天课。国际学生强烈要求回国，昨天和校方达成一致，学校说会配合家长的决定。

她表示，这11名中国留学生绝大部分都住在美国人的住宿家庭中，但是美国人的防护意识较为淡薄，这令学生和家长们都非常担忧。虽然马萨诸塞州已经要求居民居家隔离，但她的住家有住家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其中住家爷爷是做五金的，每天还出去工作。住家妈妈是老师，前几天还去学校参加一个游行。“我们每周都会去超市采购生活必需品，但我们没有口罩，顶多戴个手套。”

Freya称，一些刚刚出国一两年的留学生，很有可能在国外没有特别交心的朋友，疫情期间在国外孤身一人，比较容易感到孤独。大家还要每天关在家里上网课，网课本身比较难集中精力，作业量、课程也有所变动，回国又买不到票，各种琐事加在一起，大家压力就会比较大。

驻美大使馆官网4月3日的消息称，留学生如果留在美国，也不必过于焦虑。一是染病几率很低。目前有3名在美中国学生确诊，其中1名已治愈，另2名也得到及时诊治。二是留学生都购买了医疗保险，可以不同程度地覆盖医疗费用。三是驻美使领馆会第一时间提供帮助，保护好自家的孩子。

目前有众多美国留学生家长群在组织给大使馆、领事馆写联名信，财新记者在家长群中看到《200个留学生家庭致纽约总领馆的一封信》、《来自部分美高中国小留学生家长的求助信》、《卡内基梅隆大学中国留学生家长请愿书》等等。家长们也在组织接龙填写学生信息，为可能的包机做准备。

《200个留学生家庭致纽约总领馆的一封信》中称，家长们希望纽约总领事馆与国内具有接收能力的城市积极联络，能够在4月或5月初安排包机或增加恢复自纽约至国内的航班。为了减少协调难度，国内到达目的地可以在任意地区，但希望起飞地是纽约肯尼迪机场。家长愿意自费包机。

驻美大使馆称，已第一时间向国内反映因航班缩减导致的机票紧缺、学生滞留等问题，特别是暑期将至，将有更多留学生提出回国需求。

新东方教育科技集团董事长俞敏洪在其微信公众号“老俞闲话”3月30日的一篇文章后回复留言称，据悉，国家相关部门已经开始安排接留学生回国的包机计划，新东方正在努力沟通，看飞往美国的航班能否增加留学生专机。目前已经和航空公司联系上，包机的事情可以讨论，关键在于落地的中国城市要有意愿接纳学生，并安排资源让学生隔离14天。这个需要政府从上到下政策支持，目前正在协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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