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攻坚小微之一：如何定价利率？

2019-05-15 13:47已围观次

解决中小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说法提了多年，近两年来，相关政策明显加速。

2018年以来，国务院常务会议七次研究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问题，要求量增价降。2019年3月，《政府工作报告》进一步提出目标：切实使中小微企业融资紧张状况有明显改善，综合融资成本必须有明显降低。李克强在2019年全国“两会”记者会上进一步指出：“让小微企业融资成本在去年的基础上再降低1个百分点。”

在中国以间接融资为主体的融资环境下，企业融资成本主要体现为贷款利率。利率是资金的市场价格，银行的信贷投放需要用收益覆盖成本和风险，此乃市场规律。多位受访银行人士均指出，应先解决融资难，再解决融资贵；小微贷款定价，应遵循市场规律。

4月25日，在国务院政策例行吹风会上，银保监会普惠金融部主任李均锋指出，据监管部门测算，小微企业贷款按“保本微利”、商业可持续的盈亏平衡点测算，若风险控制得好、不良率控制在3%以下，贷款利率盈亏平衡点应在5%-5.7%。

公开数据则显示，在2018年3月，全国小微贷款不良率仅为2.75%；而到了2018年末，小微贷款不良率已然陡升到6.2%左右。这说明，商业银行贷款利率盈亏平衡点还需要更高才行。

近期，财新记者走访调研江苏、浙江、福建等地，了解到目前多家银行对小微企业执行的货币利率，与资金成本已然出现了倒挂，比如五大行所执行的小微贷款利率，基本低于前述贷款利率盈亏平衡点。

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利率持续下降

4月25日，在前述会议上，银保监会副主席祝树民指出，2019年一季度新发放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利率为6.87%，比2018年全年该项利率（7.39%）低0.52个百分点。其中，五家大型银行一季度新发放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利率是4.76%，较去年四季度下降0.13个百分点。

据财新记者了解，目前全国各地银保监分局也正加强对辖内机构利率监测，引导银行降低中小微企业融资成本。考虑到此前央行于2017年在公开市场 “加息”、企业贷款利率随之跳涨了100个基点（BP）以上的情况，监管在2018年下半年要求降低贷款利率，银行有一定的操作空间。

多位银行人士对财新记者指出，在融资成本方面，是工行率先降低融资利率，打起了“价格战”。各大行年报披露，2018年四季度，工行、中行和建行新发放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分别不到4.5%、4.79%和5.29%。据李均锋披露，2019年一季度，五家大银行中，最低的监测结果是4.45%。

目前，中小企业贷款多为流动性贷款，即期限在一年内，而一年以内（含一年）贷款基准利率是4.35%。由此可算，银行执行最低的小微贷款利率，仅较基准利率上浮2%。

多位银行人士指出，工行、农行在利率执行上下降较多。据财新记者了解，从2018年7月开始，农业银行常州分行对于授信1000万以下的小微企业贷款利率已经降至4.77%，2018年8月降至4.58%，2018年11月继续降至4.35%，即执行的是基准利率。农行苏州分行则披露，2018年，该分行小微贷款平均执行利率为5.13%，比全市平均水平低52个BP；2019年一季末，该行新发放的普惠贷款执行利率为4.5%，比2018年进一步降低了63个BP。

“价格战”打响

大行以低价争夺小微市场，对本行而言，实则需要用其他部门的收益进行补贴。在调研期间，一位工行地方分行行长透露：“为了落实中央要求，去年开始，我行的利率下降非常明显，现在是上级行对下级行进行补差价。”

除此，地方城商行、农商行感受到了挤出效应。黄岩农商行相关负责人指出，该行对政策性银行转贷款小微企业平均年化利率在6.5%左右，较一般小微企业平均年化利率下降近2个百分点。但这一资金价格，无法跟大行竞争。临海农商行相关负责人则说：“我们明显感到了大行和城商行对农村市场的压力，现在我们在市场份额和利润空间上，毫不犹豫地选择市场份额，打好农村市场保卫战。”

“我们行最上层、最好的客户，被大行拿去用低利率服务了。”另一位沿海地区农商行小微业务负责人也告诉财新记者，在2019年一季度银行“开门红”业绩拼杀时，该行流失最多的客户是贷款50万元到200万元之间的客户。这些客户有抵押物，资质较好，而大行从防风险的角度选择了这些客户，发放抵押贷款。“越是好的客户，越精于计算，他们会算在我这里贷款和在大行贷款的支出利息相差多少，并不会因为我们服务好就愿意多出钱。”（见《财新周刊》4月29日报道《》）

倒挂的后果

用利率与成本倒挂的价格实现“融资成本下降一个百分点”的目标，会带来什么问题？中国普惠金融研究院院长贝多广指出，短期内可以迅速实现对小微企业的资金供应，但从银行内部看，普惠金融事业部等要靠其他部门赚钱补贴，“长期抬不起头”；更宏观的问题是，低成本资金的涌入扰乱了市场，真正市场化定价的贷款产品会被挤出。

除此，监管还观察到一个现象，正如李均锋所指出的，非常低的定价还可能带来监管套利，形成“二道贩子”倒卖资金、内外勾结的行为。这是因为，因为商业银行和国有银行的贷款利率比较低，民间借贷利率、银行之外的放贷机构的贷款利率一般在18%以上，利差明显。

基于此，监管已经释放态度，要实事求是地定价，同时降银行业金融机构以外的放贷机构如小贷公司、典当行的融资成本。

在前述发布会上，李均锋指出，银行定价如果在5%-5.7%之间，这样的贷款才能实现“保本微利”和商业可持续。“把小微企业贷款利率降到基准利率之下，这不是我们鼓励的”，他称，监管鼓励商业银行按照“保本微利”、商业可持续的原则来定价，能够使这项业务实现商业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