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鱼塘卖沙石料 青海一公司法定代表人获刑三年

（实习记者 黄雨馨）将挖鱼塘所得的沙石料出售，却被判非法采矿罪而获刑三年。青海茂源农牧开发有限公司（以下简称“茂源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明旻，遭遇了始料未及的一幕。财新记者从其辩护律师处获悉，11月1日，因事实不清、证据不足，该案二审裁定发回重审。

茂源公司位于青海省海东市民和县，公司法定代表人张明旻今年40岁，初中毕业后一直在外打工，经商获得了一定收入后，成立了茂源公司。2015年9月，茂源公司报批了中川乡现代农业休闲园项目，2016年2月开始施工建设。

民和县发改局2015年的一份文件显示，民和县农业和科学技术局“中川乡现代农业休闲园建设项目”的建设单位是茂源公司，该项目总投资3.2亿元，资金来源为自筹解决，建设年限是2015年至2019年。

上述项目计划占地70.8万平方米，主要建设“一心（核心景观区）一代（外围景观绿化带）三园（生态农业园、生态渔业园、商业文化园）五区（生态渔业休闲体验区、现代农业产业观光体验区、土族文化小镇体验区、酒店养生商业服务区、生态花园风光区）”。据民和县委宣传部主办的民和新闻网曾披露，2016年9月27日，时任民和县委书记曾到茂源公司调研。

问题随之而来。开挖、修建鱼塘所挖出的沙石料如何处理？经中川乡政府和党委会研究后决定，茂源公司以低于市场价卖给中川乡13个村的道路硬化项目。

但随即，茂源公司被控告实施了非法采矿行为。

一审时，民和县检察院指控称，2016年6月至2017年8月间，茂源公司在无审批手续及采沙许可证的情况下，在中川乡美一村开挖鱼塘的过程中，将开挖鱼塘产生的沙石料进行销售，采取沙石销售价值达180万元，情节特别严重；张明旻对该公司的违法行为起决定作用。检方认为应以非法采矿罪追究张明旻刑事责任，应对被告单位茂源公司判处罚金。

此案争议点在于，茂源公司开挖鱼塘等地下矿产资源时是否需要办理相应的采挖手续。

张明旻的一审辩护律师丛金祥认为，张明旻主观上没有非法采矿的故意，茂源公司实施的建设项目经过法定程序批准，具备完备的建设施工手续。他还称，张明旻在客观上没有违反矿产资源保护法的规定，未决定组织实施无采矿许可证擅自采矿的行为。开挖鱼塘过程中产生了建筑固体物即涉案沙石，进而将沙石出卖，此行为并非为了采沙石牟利而故意实施采沙石的行为。

2019年4月9日，民和县法院一审判决茂源公司和张明旻构成非法采矿罪。法院认为，茂源公司虽报批的项目中有水产养殖，但在开挖鱼塘等地下矿产资源时应办理相关采挖手续，却违反矿产资源法的规定，在未取得采矿许可证情况下擅自非法采沙，经相关部门多次责令制止后仍继续采沙行为。

“该建设项目包括挖鱼塘，挖鱼塘当然可能会挖出沙或土。”一审判决后，张明旻妻子魁国红为其鸣冤称，“行政法上有信赖保护原则，民和县政府的决策不能朝令夕改。”

魁国红认为，既然项目建设已经过层层审批，挖鱼塘产生的废料该如何处理，“是审批机关及负责人都应该意识到或者已经意识到的问题，有关部门既然已经作出了该项目的选址意见书，且未提及矿产资源保护的任何问题，那就应视为已经放弃了该项目中可能挖出的沙子。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呢？”

财新记者获悉，在侦查阶段，中川乡乡长和副乡长均称，挖鱼塘产生的沙石料是中川乡政府经过党委会研究后，决定由乡政府和村道路硬化施工队、茂源公司签订三方协议，约定中川乡13个村道路硬化工程所需的沙石料由茂源公司供应，乡政府从道路硬化工程款中以代扣款形式支付给茂源公司沙石料款。由于修路村给不出自筹款，茂源公司以低于市场价将挖鱼塘产生的废料沙卖给了施工队。

茂源公司负责人孔德政说：“市场价是一立方100多块，我们就是成本价卖出去，60几甚至20几块一立方就卖了。”

2019年10月21日，青海海东中院二审此案；11月1日，二审裁定原判决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发回青海重审。

在二审中，张明旻称一审法院认定事实错误，“茂源公司是在挖鱼塘，并非采矿，沙子在合法施工过程产生的”。张明旻还称，当相关部门责令制止后，茂源公司便停止了对鱼塘的开挖。

“茂源公司不具备相应的犯罪构成要件，茂源公司及张明旻无罪”。张明旻的二审辩护律师冯延强认为，茂源公司施工的项目经过多级行政机关核准，项目包括冷水养殖；开挖鱼塘是建设该项目的必然要求，必然会挖出泥沙。建设项目中必然产生的采挖行为是否需要办理采矿许可证，矿产资源法并没有相关规定。《矿产资源法实施细则》以及其他规范性文件也没有相关规定。

冯延强称，《刑法》343条规定的入罪要素之一，即“违反矿产资源法的规定”。但这在本案中并不存在，这直接否定了茂源公司非法采矿罪的成立。

《刑法》关于非法采矿罪规定是：违反矿产资源法的规定，未取得采矿许可证擅自采矿，擅自进入国家规划矿区、对国民经济具有重要价值的矿区和他人矿区范围采矿，或者擅自开采国家规定实行保护性开采的特定矿种，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

孔德政告诉财新记者，张明旻被捕后，农业休闲园项目已停工。“张明旻被捕前公司已投入2000多万，鱼塘总共计划建11个，两个已成形养鱼，其余9个鱼塘已动工。同时建成了100多亩的采摘园，智能温室大棚地基也完工了。”

“本案一审判决是错误的，在实质上否定了整个审批项目的合法性。”冯延强说：这反应出地方行政机关在项目建设和矿产资源保护之间反复无常，不利于当地的经济发展和整体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