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彩中心原副主任冯立志获刑17年 致1.6亿彩票业务费流失

倍受关注的民政部福彩系统腐败窝案最新进展公布。因受贿585.1万元及滥用职权造成应上缴财政的1.6亿元彩票业务费流失，中国福利彩票发行管理中心（下称福彩中心）原副主任冯立志于被北京市第二中级法院以受贿罪、滥用职权罪判处有期徒刑17年，并处罚金100万元。

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今日（6月3日）公布的冯立志受贿、滥用职权一案判决书披露了上述消息。

上述判决在2019年2月作出。北京二中院审理认为，冯立志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利用其担任福彩中心副主任、中彩在线公司董事长的职务便利，索取或非法收受贺某、刘某的财务，为二人谋取利益，其行为已构成受贿罪，且数额特别巨大，依法应予惩处。冯立志身为国家工作人员，受福彩中心委托担任中彩在线董事长，负责经营、管理等工作，其明知中彩在线公司将提取的业务费用于分红违反了《彩票管理条例》的相关规定，仍然同意并决定上会讨论通过，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其行为已构成滥用职权罪，且情节特别严重，依法应予惩处。

现年58岁的冯立志是黑龙江呼兰人（1960年11月出生），此前曾在民政部福利彩票系统工作多年，担任过福彩中心主任助理兼市场二部主任。福彩中心是民政部直属的正厅级事业单位，负责制定全国福利彩票发行销售的发展规划、建立全国福利彩票的发行销售系统、组织彩票品种的研发、管理全国彩票的销售系统等系列工作。2008年9月，冯立志升任福彩中心副主任；2010年4月起，兼任北京中彩在线科技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中彩在线）董事长。

2016年以来，民政部腐败窝案持续发酵并进入公众视野。民政部原部长李立国、原副部长窦玉沛、中央纪委驻民政部纪检组原组长曲淑辉、民政部原党组成员陈传书等高官及部分厅官涉案。福彩中心三任主任陈传书、鲍学全和王素英先后被查。福彩中心原副主任、中彩在线公司原董事长王云戈于2017年2月被查。2018年10月，时任中国儿童福利和收养中心副主任冯立志也因彩票腐败窝案的旧账落马。

另据北京法院审判信息网信息显示，宣判后，冯立志不上诉，一审判决生效。在移送执行过程中，北京二中院发现冯立志患病，其亲属申请监外执行。经征求北京市检察院意见后，2019年3月，北京二中院决定对冯立志暂予监外执行。

受贿近600万

北京二中院的判决书显示，2010年至2013年，冯立志利用担任福彩中心副主任和中彩在线董事长，负责“中福在线”即开票发行管理、政策研究和宣传工作，负责中彩在线公司等职务上的便利，接受中彩在线总经理贺某的请托，为中彩在线在企业经营、利润分红等方面提供帮助，在福彩中心办公室索取贺某人民币135万元，在福彩中心办公室索要、而后收到贺某通过他人转账300万元，在北京中环假日酒店停车场收受贺某给予的金条两根（每根1000克，两根折合人民币64.1万元）。冯立志还接受华彩公司董事局主席、天意公司法定代表人刘某的请托，为天意公司及时收回中彩在线公司应支付的合同款、继续与中彩在线公司合作及不降低天意公司提点比例等事项上提供帮助，先后八次收受刘某给予的人民币共计86万元。以上共计折合人民币585.1万元。

上述判决书中所称的贺某即中彩在线总经理贺文。中彩在线成立于2002年7月，是福利彩票重要票种之一的“中福在线”的实际运营商，而贺文为中彩在线实际控制人。财新数据显示，中彩在线注册资本为1亿元，现任股东为福彩中心、北京银都新天地科技有限公司（下称银都新天地）和北京华运中兴数码科技有限公司（下称华运中兴）。其中，福彩中心出资4000万元，占有40%的股权，是公司名义上的大股东。银都新天地和华运中兴的出资额为3300万元和2700万元。但实际上，中彩在线股东银都新天地和华运中兴背后，实际控制人为贺文及其妻子。通过层层穿透，贺文和妻子武京京至少持有中彩在线54.54%的股份，是中彩在线实际上的大股东，而福彩中心实际只占有40%的股份。

按照福彩分成模式，中福在线下属的游戏连环夺宝销售额按销售额的65%、20%和15%计提奖金、彩票公益金和彩票发行费（不同玩法比例不同，说法略有出入）。但财新记者获悉，其中中彩在线获得的收益占销售额的5%。按照5%计算，2003年至2015年间，中彩在线收入累计达到89.77亿元。据《经济参考报》的报道，中彩在线每年支付供应商的费用占总销售额的1.7%，则中彩在线每年留存3.3%（约为59.25亿元）。按照贺文持有的中彩在线至少54.54%的股份计算，贺文及其关联者12年来收入累计约达32亿元。（详见财新网：”）

在冯立志案中，贺文出具的证言称，2010年的一天，冯立志到其办公室说要在南四环买房，向贺文借钱。后其凑钱装在大旅行箱内，在冯立志的办公室交给了他；2011年的一天，在中环假日酒店停车场，其把装有两根金条的纸袋子当着冯立志的面交给了冯立志妻子；2011年下半年，冯立志想在北四环单位附近买房，贺文通过亲戚向冯立志指定的一个账户转款300万元，至今未还。

贺文表示：“冯立志是福彩中心的副主任兼中彩在线的董事长，好多事情他不同意我办不了。为了和冯搞好关系，让他多支持中彩在线的发展和我的利益，所以才借钱给他。中彩在线每年的分红比例都由冯立志报送福彩中心领导班子研究决定，我希望他能够按照公司章程给我们百分之百分红，他也多次和我说过‘我们是给你打工的’之类眼红我挣钱的话，为了能够让他心满意足，也是为了和他搞好关系，让他不再在中彩在线的一些事情上卡我，我就给他送了两条金条。”

判决书所载的另一行贿人刘某即港股上市公司华彩控股有限公司（1371.HK）董事局前主席刘婷。刘婷也是福彩生意中重要的参与者之一。

公开资料显示，2005年6月29日，天意公司与中彩在线签订协议，天意公司以独家形式向中彩在线提供即开型视频彩票终端机。其中彩票终端机由天意公司提供，中彩在线支付“中福在线”部分收益作为代价，合约期限为10年。据《经济参考报》2015年的报道，这一交易规避了招投标程序。

刘婷的证言表示，其控股的天意公司向中彩在线提供供应及维护“中福在线”视频彩票终端机的业务，为了和冯立志搞好关系，希望他多帮助，支持关照天意公司，并对他的帮助和支持表示感谢，其先后8次给冯立志送了现金86万元。

刘婷表示：“我与中彩在线总经理贺文矛盾较深，贺文经常对天意公司进行打压和设置障碍，拖欠合同款。冯立志任董事长之前，中彩在线每次给天意公司付款都要拖延两三个月，冯立志任董事长之后，在冯的帮助下，中彩在线公司基本上都是按合同及时给我们支付合同款。2012年年初，中彩在线与天意公司就提点问题谈判，我找冯立志做贺的工作，最终中彩在线向天意公司支付的服务费由原来的2%调整为1.7%，维修工作改由中彩在线负责。”

致1.6亿应缴彩票业务费流失

北京二中院审理查明，2010年-2013年，冯立志任福彩中心副主任，分管中彩在线，明知中彩在线提取的彩票业务费应上缴财政，却违反《彩票管理条例》等规定，同意中彩在线2010年至2012年度利润分配方案，并决定提交福彩中心领导班子会研究通过，造成应上缴财政的16031.61万元彩票业务费流失，致使国家利益遭受重大损失。

按照此前规定，中彩在线负责“中福在线”即开型视频彩票的运营、技术服务、数据管理、资金归集管理等，营业收入源于“中福在线”彩票销售总额的5%的发行费。2009年7月1日，国务院出台的《彩票管理条例》规定：彩票发行机构、彩票销售机构的业务费由彩票发行机构、彩票销售机构按月缴入中央财政专户和省级财政专户，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

冯立志案判决书中，福彩中心原主任鲍学全出具的证言显示，《彩票管理条例》出台后，按照条例精神，彩票发行机构应当按照财政部门的规定开设彩票资金账户，用于核算资金管理，彩票发行费中的业务费应当上交财政专户，接受财政部门的监管，实行收支两条线管理。

鲍学全说：“但我作为中心主任，没有积极推动这项工作，使国家利益受到重大损失。中彩在线没有将‘中福在线’即开型彩票5%的发行费按收支两条线执行，而是将其中一部分作为利润分工，违反了2009年出台的《彩票管理条例》。我曾让冯立志去财政部综合司彩票处请示汇报资金归集及发行费收支两条线执行问题，后冯立志汇报说财政部没有明确具体怎么操作。”

最终得以获利的贺文表示，在送金条及借款给冯后，冯立志自认会更多为其利益着想，所以在报送福彩中心领导班子分红方案时，一直未按照条例和实施细则的规定执行。

贺文称：“我还记得2010年的一天，冯立志在他的办公室对我说，中彩在线5%的提取比例太高引起了社会关注，鲍学全让他和我讨论一个降点方案。冯立志暗示我拖时间，和福彩中心市场四部主任朱子正慢慢谈，同时让我把反对降点的理由准备好。冯立志曾跟我说，他向鲍学全做了争取。在2011年至2013年间把分红比例逐年提高，2010年为25%，2011年度为28%，2012年度为28%。如果冯立志严格把关，我的提议不可能通过。”

2012-2014年间担任福彩中心主任的俞某出具证言，证明在其任期间沿用原来的分红模式。他说：“由冯立志介绍情况及拟订方案后进行表决，贺文实际持有中彩在线60%的股份，5%的发行费不纳入预算管理，贺文是最大的受益者，但是违反了《彩票管理条例》的规定。”

判决书表示，冯立志对指控的犯罪事实及罪名没有异议。其辩护人提出，冯立志收受贺文钱款的行为不具有索贿情节，但这一意见被法院认为不能成立；辩护人提出，冯立志系初犯，如实供述犯罪事实，当庭认罪悔罪，主动退缴全部受贿款物，可酌情从轻或减轻处罚，法院采纳了这一意见。

民政部腐败窝案中，目前各涉事官员处理进展不一。2017年2月，因严重失职失责，对所辖单位发生系统性腐败问题，民政部原部长李立国被给予留党察看二年处分；民政部原副部长窦玉沛被党内严重警告，提前退休；2017年4月，民政部原党组成员、中国老龄协会原会长陈传书被给予留党察看一年，行政撤职，降为正局级非领导职务；2017年10月，中央纪委驻民政部纪检组原组长曲淑辉受到留党察看二年，行政撤职处分，降为正处级非领导职务。其余鲍学全、王素英、王云戈等人案件的司法进展尚未公布。